《文华邢州》——乡愁篇？
东石善：聆听石头与时光的温暖传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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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者 张婵娟 文/图
冬日清晨，沿321省道驱车蜿蜒四十多公里，拐进一条乡间小道，一座汉白玉牌坊在澄澈的阳光下蓦然跃入眼帘——东石善村到了。鸡鸣声从白马河畔零星响起，犬吠声偶尔划破宁静，这个被列入中国传统村落名录的古朴山村，渐渐苏醒。
阳光斜斜地，将村口墙上巨大的“善”“德”二字照得熠熠生辉。穿过由小块石材垒砌的古老北皋，时光的流速似乎陡然变缓。一场关于石头、善意与时光的穿越之旅，就此开启。
石中有善：一个村名的两种传说
东石善村静静地依偎在群山臂弯之中。北、西、南三面青山如屏，东面白马河水声淙淙，一条明清时期连接顺德府与山西的古商道从村旁擦肩而过。便利的交通，曾为它带来热闹与繁华；而它名字的由来，则更为其蒙上了一层温暖的传奇色彩。
传说，当时这里有十块像扇子形状的土地，即以此地貌命名为石扇，后演化为“石善”。1982年，为与另外相同的地名区分，前冠以“东”字。
而村民口耳相传的另一个版本，则充满了神话的瑰丽与人情的温度。传说在建村之初，洪水肆虐。一次滔天灾难中，无助的村民跪地祈天。玉皇大帝遣哪吒下凡斩妖，洪水退去，但两名受伤天兵与一红一白两匹天马却因救人而力竭，深陷河中。
村民连夜在岸边筑起马圈，欲救护恩人。谁知天明时分，河中只见一红一白两块状如骏马的巨石，石上竟安然坐着被救的落水者。人们说，是天马在黑夜中化作磐石，托起了生命。随后，村民在河流两岸又寻得两块巍然矗立的巨石，那便是天兵的化身。
从此，“人好，石头也善良”的说法不胫而走。被救者归乡，将故事传遍四方。“石善”，不再只是地名，更承载着人们对善良与守护最质朴也最深刻的祈愿。冰冷的石头，在传说中被赋予了滚烫的“心灵美”。
木石交响：古民居里的时光雕刻
从北皋信步而入，便正式进入了古建筑群。五街三巷，古井、古树、古磨盘点缀其间，宛如一幅徐徐展开的立体历史画卷。
这里的建筑，首先令人注目的是“门楼文化”。几乎每座古院落都有进院的门楼，更奇妙的是，院内每间独立房屋前，竟也建有一座规模稍小却结构完整的门楼。它们不高大，却极为精巧，青砖灰瓦，木构朴拙，每一座都像一位沉默的礼宾，述说着往日家族生活的秩序与仪式感。
村中建筑艺术的华彩乐章，当属李家大院。这座由西、中、东三组院落串联而成的宅邸，昔日可通过侧门自由穿梭。逢年过节或红白大事，侧门洞开，家族成员往来其间，亲情在建筑的脉络里流淌，紧密无间。
轻轻推开一扇厚重的木门，“吱呀”声仿佛历史的回音。绕过影壁或称为“二门”的木屏风，庭院豁然开朗。两进或三进的格局，彰显着严谨的礼制。东西配房首先撞入眼帘，四扇雕花木门、宽阔精致的木窗、镂刻的屋檐，无不显露出昔日主人的殷实与雅趣。抬头细看，房梁外露的一面，“梅兰竹菊”四君子彩绘清晰可辨，虽经岁月，风骨犹存。垂柱与雀替上的木雕，繁复而生动，多种祥瑞图案，无不寄托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。
坐北朝南的正房最为隆重，飞檐抱厦，气度不凡。同样以精美的木刻屏风为墙，房梁上彩绘着书卷图案。踏上数级青石台阶，方能进入室内，这抬高的地基建制，是家族地位与尊崇的象征。从窗户向内一探，可见正房内部分隔讲究。整个院落，堪称“耕读传家”具象化呈现，每一处细节都在强调对文化的尊崇与对家园的重视。
东石善古民居的另一大特色是别具一格的骑马墙。房屋四角的砖墙并非直角收拢，而是用青砖层层垒砌，向上凸起收尖，形似微型宝塔，高高耸立于屋顶。这独特的形制，不仅是为了美观，更暗合了民间“屋高则家旺”的美好信仰，为古朴的村落天际线增添了起伏的韵律。
穿过村子，来到东皋。这座历经数百年风雨的古老门洞，依然坚实如初，默默守护着一方安宁。一旁，便是村里著名的古戏楼。
戏楼建于清朝，距今已超160年。如今，经过精心修葺，它静立于石砌高台之上，木结构的梁柱诉说着过往。村里的老人眯着眼回忆：“当年啊，这里唱《天仙配》，台下黑压压全是人。”“咱村以前还有自己的戏班子，唱的是一种河南小调，热闹得很呐！”恍惚间，似乎有锣鼓丝竹之声，穿越时空隐约传来。
古道余韵：繁华落尽见真淳
时近正午，冬日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洒遍全村，温暖而明亮。站在古商道旁，闭上眼，时空仿佛在此重叠交织。
耳畔似有人声鼎沸、骡马嘶鸣。那是明清直至近代，往来于河北与山西之间的商队。他们驮着顺德府的药材、山货迤逦西去山西，又从山西满载着煤炭等物资东行而来。东石善村便紧邻这条繁忙商道。疲惫的商旅在此歇脚，补充粮草，交换信息。村里的客栈、货栈想必曾灯火通明，古戏楼里的唱腔，或许也曾慰藉过无数异乡人的寂寥。
那时的东石善，是流动的、喧嚣的、充满烟火气的。古建筑的一砖一瓦，都曾见证过那份盛景。倏忽数百年，白驹过隙。随着现代交通格局的巨变，古商道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，归于沉寂。曾经的喧嚣如潮水般退去，留给东石善的，是一份深沉的宁静与厚重的历史遗产。
繁华落尽，真淳始见。如今，没有了商队的喧闹，鸡鸣犬吠、风吹过古树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。阳光依旧每日拂过汉白玉牌坊，照亮“善”“德”二字，洒在李家大院精美的木雕上，温暖着古戏楼沧桑的台基。村民们延续着淳朴的生活，那些关于天兵天马护佑苍生的传说，依然在祖孙间口口相传。
凝固的是建筑，流动的是精神。东石善村，像一部立体的、活态的史书，在无声讲述着关于诚信经商、积善行德、耕读传家、敬畏自然与生命的古老故事。东石善，善石永在，德韵流长。
